时间会教我们如何活着

    见过夕阳滑下的小路上,总有老人挺着坑坑洼洼的胸膛在走,皱巴黝黑的皮肤好像在诉说着岁月。他们常常步伐缓迟,好像时光任由他们消遣。 

    《活着》中也有这样的一个老人,他名为福贵。除了一头同为“福贵”的老牛,一块田,他一无所有。可以说,他所拥有的最宝贵的,是颠簸的一生,是无形的经验财富。当他回首,来时的路已被轮回的时间覆盖,已无法探查故人的足迹——而他在路的尽头,笑着,望着。

    我们从小到大都在按时做某些事情 ,按时学说话,学走路,学习,学做人。可我们终将总有一天是独立的个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或许是一种豁达,一种释然。或许是一种解脱,一种坚守一生的执着。也许当这些由岁月一点一点带来你身边后,你已老去。也许你身边的人已老去。又或许身边的人早已不是几十年前陪伴着你的人。福贵,岁月纷纷夺去了他最亲的人,儿子、女儿、妻子、孙子......他活着受尽了生活的苦难。也就是他,令我想到了去世的姥姥。

    在我初入人世时,她陪伴了我的人生中最稚嫩的几年。她见证了我的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上小学,可在那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叫过姥姥。家里那张皮面一直凹陷的椅子,总让我想到姥姥没有牙齿的嘴。那张椅子不是什么时新的款式,布满了陈旧的污渍,可每当我看到它的凹陷处时,我都能想起她坐在上面为我纳鞋底的场景,给我一种她还活着的错觉。可我始终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无法逾越的距离,这距离远到,只有我走完这一生才能再次与她相见。那时的我以为,姥姥的离去会成为我永远的伤痛。每每看到姥姥的那张椅子,我总陷入悲伤。前几年收拾旧东西进仓库时,我将椅子一并塞入仓库,企图将悲伤封印。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可我仍然常常想起离我而去的姥姥,而不可自拔。我有时也不免害怕,因为我不想像福贵那样,我不想未来身边一直失去亲人 才得到我最后任风吹雨打也不怕的模样。 

    直到我再次看到《活着》这本书,随着纸页在指尖擦过,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活着》。老人有着品质可贵的儿子友庆,因献血给生命垂危的孕妇而死,身为一个父亲,在接受了儿子离去的痛苦后,留下的是对儿子的骄傲。他的女儿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幼时高烧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却用一生为这个家付出,也从未埋怨过年轻时不懂事的父亲。他还拥有着勤苦爱他的妻子家珍。福贵家的茅屋也总是伴随着一抹油光,在夜中摇曳着入睡。微黄陈旧的油灯光,映在凤霞、有庆的脸上,似乎点亮了厚厚的夜里的黑,更铺亮了拿着针线的家珍心中令这个残喘的家存活的路。我想,福贵正是看到了感受到了这些,并将最真挚的情感领会与心中,久久回味。所以对于亲人的离去,才变得淡然。 

    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姥姥的椅子总是凹陷着,因为她总是在夜晚挑着灯,为我纳着似乎永远也纳不玩的鞋底。鞋底不算厚,但却承载了姥姥沉沉的爱。 

    福贵的活着,而非幸存,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热度和高于生命的价值,找到了灵魂中支持他坚守的信念。时间教会了福贵如何活着。当我再次想起姥姥时,心中已不再失落,因为我想到了那张椅,那抹油灯,那张鞋垫。这些都匿藏着姥姥对我的爱。我想,《活着》也教会了我放手和发现爱。

    一切都没关系,我想,时间已经教我怎么活着。(范卓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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