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长孙

  

  这是一个家长里短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阿美今天根本就没心情做饭,手上淘米的动作一直循环重复,却没有下一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不知道漫到哪里去了。焖上饭,阿美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本也没多大点事,只是阿美觉得这些年越过越憋屈,为了顶上那张面孔,处处忍让大伯子一家,实在太委屈。细枝末节零零碎碎地加起来堆积在心头,突然猛地来一阵风,就吹倒了。哦,也的确是一阵风,把隔壁王大婶吹了过来。台风刚过,趁着天气稍稍凉快点,王大婶就过来窜门了,找阿美婆婆唠唠家长里短。
  “阿姐,这两天台风,你没去伺候你家大儿媳妇啊?她可在外边可劲儿说儿子好啊,全是她儿子一个人伺候的,还说你见天儿就知道顾着小儿子家,她都这样了,也没见个人影。”老大媳妇桃花前阵子出了车祸伤到了腿,一直卧床休养,家里丈夫白天要在厂里上班,晚上还想着打理一下菜地,没人做饭伺候,就想到了老婆婆。老婆婆年纪大了,腿脚虽不利索,但好歹能走动,于是每天掐着点儿在这边家里吃了饭之后,慢慢地挪去大儿子家,伺候桃花吃喝,也伺候她拉撒。赶巧儿这两天台风碰撞上了风湿病发作,老婆婆就想着她孙子刚好放假在家,应该能照看着他妈,就没有过去那边,在家里休养。
  老婆婆好面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顶顶能干的,村里村外谁不说声好,老了老了,倒是让旁人说起了闲话。老婆婆心里气愤,就在阿美面前叨叨了几句。嘿,阿美是个暴脾气,这心里的小火苗也蹭蹭蹭地往上涨。当初公公还在的时候,就当大伯子家是个宝,可怎么也没想到临到黄土掩埋也没能上大儿子家享享福。当初老两口好说歹说去大儿子家住了两个月,一天没见个好脸,还直叫人使唤来使唤去,就跟桃花吵了几句。没成想,让桃花一句“爱住住,不住就滚,滚了就别再回来”硬生生轰走了。阿美丈夫看不过,去大哥家闹了一场,把爹妈接回家里,从此,老两口就一直在小儿子家住了。
  前年,老爷子没能扛过时间,甩手走了。农村的丧事盛大又隆重,总想让先人去的体面点。送葬那天大清早的,桃花一家子就到了阿美家,众人看到皆是一愣,疑惑几天没怎么出现的人怎么这般早就到了。送葬的时辰一到,就听见桃花扯着嗓子喊:“快快快,小宝快,把你爸叫上,上前头来,我们是嫡子长孙,要走前面的。”桃花喊着,然后将小叔手中的骨灰盒一把夺过,放到了自己丈夫的手中。农村送葬站队是有讲究的,儿子女儿应是走在前头的,却也只是在古装剧中听到过“嫡子长孙”而已。阿美在一旁看着丈夫发红的眼眶没说什么,低低地叹了一声。
  送葬回来,众人开始忙着招待前来悼念的人,阿美想着大伯子一家总归是自家人,总不好找外人帮忙招呼,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待到吃饭时,看见那一家子坐在桌前等着上菜,阿美再也忍不住了,道:“这‘嫡子长孙’到底是尊贵,吃个饭还得让人伺候。”
  日子慢慢过,到了老爷子一周年,阿美丈夫想着比着旁人办一场。可到了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桃花一家也都没出现。家中一长辈前去请人,好说歹说将人请了来。桃花见到众人第一句话就噎住了大伙儿,“老爷子一周年也不来叫我们。”
  好吧,二周年的时候了,阿美早早地请长辈去桃花家说了办事的日子。可当天人依旧没有现身,道:“小叔又没来说。”呵,小叔心想,怪我咯。
  阿美恨恨地想着,那就让老婆婆搬到老大家住去,省的一直被人冤枉得了老婆婆多少好处,若真有好处得,让老大家也去享受享受。可待到晚间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就这么安静地吃完了晚饭,谁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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