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9年多来第一次加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世界也没有走到尽头。但是，庆祝还为时过早。近年来，多家央行曾经试图把利率升至零区间以上，结果却是被迫反转了进程，再次消减了利率。美联储升息的结果，不论会是怎样，都将有助于我们理解零利率为什么会具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衰退袭来之际太多的人希望存钱、过少的人希望花钱。而央行摆脱这种低迷的方式是大幅减息，鼓励人们放松手中钱的紧攥。然而，把利率降至零之下是困难的。因为，此时人们会开始把银行存款换成现金或者其他资产。因此，在一次真正的危机期间，为了复兴需求，利率是不可能降得太低的。
　　为什么经济学会陷入泥潭这么长时间呢？对此，各方意见不一，主要有三种解释。美联储坚持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央行的瘫痪，而造成这种瘫痪的原因既可能是自身造成的，也可能是迫于政治上的压力。这阻碍了非常规货币政策的运用，例如印钱购买债券的量化宽松。量化宽松的本意是购买足够多的长期债务，来降低长期的借贷利率，从而摆脱利率下限。美联储认为，一旦量化宽松带来了一种足够快的复苏，就没有理由不把利率提升至正常水平了。
　　如果美联储是对的，2016年对于美国经济来说将是乐观的一年。美联储预计，即便到年底时把利率升至1.5%，增长也将加速，失业率也会保持下降。然而，市场认为，这种预期太乐观，利率将维持在1%以下。这里正是其他两种解释加以说明的地方。
　　第一种解释叫做“流动性陷阱”———一种可以回溯到上世纪30年代并且在日本于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陷入通缩时就被忘记了的思想。它的支持者认为，一旦利率降至零区间，央行就几乎帮不上忙了。就算是量化宽松被大量运用，也是如此。因为，银行不缺少要借出去的钱，而是缺少可靠的借钱者以便把钱借给他。
　　这一理论的支持者认为走出这个陷阱的道路只有两条。政府可以通过自己大量借钱然后再花出去以提振需求的方式来吸收过剩的存款，或者是，央行可以承诺，当经济在遥远的将来恢复健康时，容忍较高的通胀。倘若未来高于正常水平的通胀的承诺得到认可，它就会降低当前的实际利率，即扣除通胀后的利率。因此，未来的高通胀预期给身陷困境的经济体提供了逃离陷阱所必需的负利率。
　　上世纪30年代，各国政府曾在利用这两种政策来逃离大衰退。但是，当他们提前反转了这一进程时，就像美国在1937年所做的那样，经济承受了一场严重的、即时的反复。流动性陷阱的解释表明，美联储的加息，考虑不周。毕竟，美国经济离着生机勃勃还很远：目前，它的增长远远慢于危机前的水平；通胀刚刚高于零；而且通胀预期也接近于复苏以来的最低水平。如果这种观点是对的，美联储将被迫通过打压增长和通胀的方式，短期内反转这一进程。不然，就要面临一场新的衰退。
　　深陷过剩之中
　　然而，解释还有第三种版本。这种解释———主要支持者包括美国前财长萨默斯，认为问题是一种相比于有吸引力的投资选择的全球储蓄过剩。这种资本过剩稳定且不屈不挠地将全世界的实际利率推向零利率区间。
　　储蓄—投资的错配有着多方面的原因。拜从老龄化到实现新技术资本支出的减少所赐，对于长期增长的看衰性预期正在挤压投资。与此同时，收入集中到倾向储蓄的人手中，不平等日渐加剧，以及在一个大规模的且非常不稳定的资本流动的世界中对于安全资产的渴望，又在刺激储蓄。其结果就是把世界经济的更多部分吸入零利率陷阱的全球性需求短缺中。
　　相对于投资而言，有着巨量储蓄积累的经济体———如中国和欧元区，把其过剩的资本输出到国外，另外这些经济体都有着巨大的经常账户盈余。这些盈余，随着消费者的支出被再次导向国外，它们就会从相对健康的经济体那里榨取需求。低利率降低了央行减轻这种拖累的能力。同时，问题的长期性也意味着让通胀在未来攀升的承诺也不再那么可信了。
　　这是一种特别难以逃离的陷阱。修正全球性的储蓄-投资不平衡需要全世界各个经济体的通力行动：加大向人口老龄化国家的移民，对停滞的经济体进行彻底的改革，增加信誉好的政府的借贷行为。正是缺少了这种通力行动，剩下的唯一选项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如能够缓和国内问题却恶化了其他国家货币贬值的压力，或者是意在通过抑制全球性资本流动大潮的方法以恢复货币独立性。
　　如果这种观点是正确的，美联储首次加息的结果似乎就没有那么严重。增长会变得疲软一些，通胀将停留在零附近，这会迫使美联储放弃再次升息的计划。然而，这对于全球经济的影响确实严重的。缺少了激进的、通力合作的刺激或者是对资本自由流动的限制，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多的地方被无限期地拖入零利率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