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快结束，进入各种付尾款的阶段。某日，铝合金门窗店的老板微信传来尾款单，催款意味不言自明。

    上门付款，，老板不在，只有老板娘静候。老板娘非本地人，操着一口别有风味的绍兴话，刚洗完头，满屋子都是腾腾的香气。一屋寂静，三人围坐，中间一叠单据。28300元，恩，很好，我们要开动了！

    我与家属四目相对，拔剑四顾心茫然，恨彼此不够心有灵犀，哎呀，毛头兵光顾着出门前打气，忘记统一口径，该还多少才好？我正心里嘀咕，家属施施然掏出手机，翻出与老板的聊天记录开始核对。嘿，还真发现有一项衣柜门莫名其妙多出了700元，与之前的价格不一致。

    家属摆出师爷款，食指轻敲那叠单据，说：“老板娘，你这不对啊，怎么衣柜与之前的价格不一样呢？”老板娘大约没想到家属如此仔细，强笑解释：“当时我老公搞错规格，报错了价格。但我们并没有虚报，这是照实际价格来的。”

    我赶紧跟上：“那不行，我们当时选择买你家的柜门，也是综合款型、价格才买的，你现在来和我讲价格不一样，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老板娘道：“我们家那个实在是误报，若按原来的价格，我们实在是要亏本的呐。”家属当下进攻：“老板娘，这700元实在不是之前发我们的价，就划掉吧。”老板娘瞬间跳起来：“这不行，我们也是小生意，你去别的店打听打听，甚至可以去厂家打听打听，我这价格绝不赚你们的钱。”

    至白热化时，老板娘暴怒打通老板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通骂。老板几欲辩驳，每一开口，都被老板娘用蹩脚的绍兴话给骂回去，斥责其粗心大意，乱报价格。这怒火如此鲜明，以至于我俩也如坐针毡。最后老板在忍受老板娘一顿狮吼后，叹息道：“算了，这700元就算了。”

    我心中比了个耶，按捺得意：“老板娘，就这样说定了哈！”

    老板娘失去最后盟友，震惊、失望、难以置信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陷入琼瑶女主的绝望模式：“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700元明明是他搞错了……”老板娘兀自喃喃，完全不理会我，像是遭受平生最大打击。她的头发尚未擦干，水珠沿着她的发尾忽地滚下，渗进衣襟，似她付诸东流的心头血。

    最后我俩完美付款，携手出门，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大战过后的松懈与兴奋。

（陶益萍）